日期:2021-05-16
这是林黛玉进贾府宝黛初会,是优秀的五年级下册语文教案文章,供老师家长们参考学习。
[目的意图]
《林黛玉进贾府》选自《红楼梦》第三回,是全书序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的根本作用在于,通过林黛玉的耳闻目睹第一次向读者展现小说中众多人物所活动的典型环境——贾府。这对学生了解《红楼梦》全书有着非凡的意义。那么,教学本文的重点自然是对贾府这一环境的分析。本设计拟着重从贾府的“硬件”和“软件”两个方面来分析,充分认识“与别家不同”的贾府的特点。
[总体思路]
本教案由三部分组成,即:1、“硬件”;2、“软件”;3、解题。这三部分均围绕同一个教学目标。
[实施步骤]
贾府的“硬件”
[提问]课文交代,未进府之前,“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这“不同”就是通过林黛玉的一双慧眼一层层铺陈开来。首先请大家想想,这贾府的硬件措施是怎样的?
(学生读书讨论)
[明确]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宏伟的外观。处于繁华街市、阜盛人烟之中的贾府建筑,在黛玉的眼中,仅就外观,就突出地感觉到它“大”:门前蹲着两个大狮子;门是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写着五个大字。三个“大”字不但表现了贾府建筑的宏伟外观,而且也暗示了贾府显豁高贵的社会地位。二、讲究的布局。比如贾母的正房大院,就设置了一个垂花门、两边抄手游廊和一个安放着大理石插屏的穿堂做掩映,既庄严肃穆,又表现出豪门贵族气派。就贾赦住处,虽不似贾母的正房那样,却也有仪门和厢庑游廊。至于“荣禧堂”的五间大正房,被仪门、耳房、穿堂、甬道簇拥着,更是轩昂壮丽。三、华贵的陈设。就“荣禧堂”而言,先以特写镜头详细介绍了堂屋中的匾额,无论是匾的质地花纹,匾上大字的规格,还是匾上的题字与印玺,都显示着主人的社会地位;室内陈设的大紫檀雕螭案、青绿古铜鼎、待漏随朝墨龙大画、楠木交椅、玻璃盒等,都说明了主人的富贵豪华。就是耳房内的陈设和器物也颇为华贵:靠背、引枕、条褥,都饰以龙蟒;小几、香盒、酒槲、茗碗乃至痰盒都各具特色。
[说明]此问重在训练学生筛选重要信息的能力。贾府硬件的信息,课文中都有直接表现的文字,学生只要认真读书,不难筛选出的。通过此问的探讨,学生能够从“硬件”设施上,一下子从感性上把握到贾府的环境特点。
[板书]宏伟的外观
讲究的布局
华贵的陈设
二、贾府的'“软件”
[提问]贾府庭院的的气势之宏、布局之妙、陈设之精,充分显示了高门大第的威严、显豁,社会地位的尊崇、高贵。但,这只是“硬件”。林黛玉进贾府,她所感的,还有贾府里处处透露着的一种逼人的神魄,可谓“软件”。请说说贾府“软件”的特点。
(学生思考讨论)
[明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非凡的服饰。如王熙凤的衣饰打扮“彩绣辉煌”,贾宝玉、王夫人等乃至仆妇下人,“包装”都是很“精良”。二、骄矜的气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三春等人,身上都有一种骄矜之气。三、更重要的,贾府有着一套繁文缛节。如用饭时,“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十分讲位次;丫鬟旁边执着拂尘,李纨、熙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寂然”吃饭,吃过了漱口洗手,之后吃茶。一套仪节,均不得乱来。由此,我们不难看出,贾府的富贵尊荣,不仅是物质的,还有礼教的;不仅写出了富贵尊荣,也写出了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
[说明]此问重在训练学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一般说来,认识一个环境,往往只把握“硬件”上的特点,而忽视“软件”上的观察和研究。本问的目的就是,要求学生体味出贾府的精神内涵实质。
[板书]非凡的服饰
骄矜的气质
烦琐的仪节
三、解题
[提问]至此,我们已经认识了贾府这一环境。我们接下来看看课文的题目。注解中指出,题目是编者所加。现在我想将这个题目改成“贾府迎黛玉”或“林黛玉住姥姥家”,你们看可以吗?
(学生讨论)
[明确]不可以。“贾府迎黛玉”这个题目显得过于隆重,抬高了黛玉在小说中的地位,不像原来题目那样充分显示贾府的威严。“林黛玉住姥姥家”这个题目虽说通俗,贴近生活,给人一种亲切感;但是,贾府不是一般的姥姥家,而是一个声势赫赫的豪门贵族。因此这个题目将一个“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环境温暖化了,不好。
[说明]此问意在使学生进一步认识贾府这一典型环境的特点。
[总结]《林黛玉进贾府》向我们第一次展现了贾府。贾府的环境,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透过院落建筑的“硬件”和服饰仪节的“软件”,我们清楚地认识到了贾府的特点。像贾母在贾府至高无上一样,贾府透示给黛玉的是骨子里的至尊至贵。它是封建大家庭的一个样板,是封建上层统治者的生活写照。最后,我们要感谢“导游小姐”林黛玉,她让我们得以领略这种无从亲临参观的“历史风景”。当然,最终功劳还是曹雪琴的,是他一手“策划”了我们这次穿越“时间隧道”的“故国神游”。
[整体板书]
宏伟的外观
硬件 讲究的布局
贾府 华贵的陈设 富贵尊荣
非凡的服饰 威严袭人
软件 骄矜的气质
烦琐的仪节
《林黛玉进贾府》讲述的是宝玉黛玉初次见面的故事。林黛玉作为《红楼梦》的女主人公,相貌如何呢?读者很想知道,但作者并不急于描写,而是透过黛玉的眼睛,先写了贾氏三姊妹之迎春、探春的外貌之美,再写了王熙凤的服饰之美,引出凤姐力赞黛玉之美的话“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可是到底有多美呢?还是没有写出来。一直到宝玉出场,作者才安排了由宝哥哥的眼睛来看林妹妹,原来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值得注意的是,宝玉并不看林妹妹的服饰,而是重神韵的把握。这里的描写完全用虚笔,说明黛玉的美是脱俗之美,迎春、探春和凤姐的美丽其实都是她的陪衬,是世俗之美罢了。在宝玉眼里,黛玉聪慧灵秀,体弱多病,泪光闪烁。这样一个绝顶美丽、绝顶聪明的林妹妹为什么身体如此娇弱呢?原来她的前身是仙界太虚幻境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本来奄奄一息,幸得神瑛侍者的殷勤灌溉才得以生存,后来修成女体,为报答灌溉之恩才下界来以泪偿灌。草质本弱,因而林妹妹的身体自然不会强健;要将一生的眼泪还他,才算报了恩,所以《红楼梦》里哭得最多的是她,而泪尽而逝就是她的结局。
那么,黛玉眼中的宝玉又是怎样的呢?课文写道——
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宝玉是唯一一个令作者在描写上做到了形神兼备的人物特例,单从这一点上,我们也能感受到作者对这一人物由衷的喜爱。贾宝玉的外表也是美的,在林妹妹眼里的他是个俊逸出尘的贵族少年。宝玉原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是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被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携入红尘历经凡劫的一块顽石,所以他衔玉而诞就不奇怪了。而在警幻仙姑那里备案的贾宝玉前身就是神瑛侍者,是绛珠仙草的恩人。宝玉其实是石与仙的综合体,而黛玉是草与仙的综合体。所以宝黛初会其实是两个仙质人物、两个美丽的生命在尘世间的重逢聚首,因此作者特意把两人的外貌留给彼此来隆重“推出”,真可谓用心良苦。这两位主人公初次见面就觉得对方似曾相识,说明他们心有灵犀,一见钟情,彼此的感受极有默契,正好应了《红楼梦》里“木石前盟”的仙缘传说。
我们再来看宝黛初会的特殊之处。当宝玉问黛玉有没有玉,黛玉回答没有时,宝玉的反应极为激烈——“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贾府上下都把他生而带来的美玉看成是命根子,可是宝玉却因为黛玉没有跟他一样的宝贝而摔了这个命根子,这就说明在宝玉心中黛玉的分量非同一般。作者巧妙地把宝玉与黛玉那种要求共存共亡的意识暗示了出来。同时,两人一见面就出现摔玉的场面,其实也为两人日后的爱情悲剧埋下了伏笔,即“宁为玉碎”也不苟全的结局:一个病死了,死在贾府被抄家之前,“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个悟道出家,诀别了“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其实,一开始两人的恋爱就注定是一个悲剧,因为它违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婚姻制度,触及了封建家庭的根本利益,毫无调和余地。
关于贾宝玉命运的警幻判词《终生误》里说得明白:“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贾宝玉的名字其实也暗示了他是假玉真石,可惜冰雪聪明的薛宝钗只看到表面的玉,用自己的金去配他,成就所谓的“金玉良缘”。结果呢,她得不到宝玉的心,她与他的俗世婚姻注定失败。宝玉既然是顽石转世,他身上自然有一股脱俗气质。作者用一首词《西江月》先给读者提了醒,其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这里揭示了宝玉作为贾府的叛逆者,与其追求功名利禄的父辈们不同,与其奢侈放荡的兄弟们不同,与其所处的封建时代更是格格不入。他爱《西厢记》胜过四书五经,他喜欢戏子蒋玉菡胜过高官贾雨村,他喜欢混在丫鬟堆中自由说笑,他会蹲在池边和鱼儿说话,他会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他反而是尊女卑男。在王熙凤生日那天,他没有在热闹的宴席上奉承凤姐这位贾府的权势者,而是跑到冷清的郊外祭奠冤死的丫鬟金钏。贾宝玉的思想站立在那个时代的前沿,而这只有黛玉理解,故当宝玉为死去的晴雯作《芙蓉女儿诔》时,黛玉能够陪同感伤。
“木石前盟”注定宝黛的爱情体现在两人的志同道合、互为知音上。但是最初两个人总是闹别扭,因为黛玉时刻感到宝钗对她的爱情的威胁,所以心里总是不安。直到有一天,她偷听到宝玉对湘云说“林妹妹从不说这样混账话;若说这话,我也早和他生分了”,才明白宝玉不喜欢宝钗的热衷功名。作者安排黛玉于无意中知道宝玉果真是她的知音这样的情节,其实是要说明这段情缘的坚定性。
黛玉性情率真不染尘埃,坚守自我不随流俗,因为寄人篱下,无父母兄弟可以依靠,所以多愁善感,在红尘中时常感到冷清寂寞,很容易受到伤害。她在为皇妃省亲建造的大观园的一个角落建了花冢,作了《葬花吟》,这首诗在哀伤凄恻之中有着一种抑塞不平之气。“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寄有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愤懑;“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是对长期迫害着她的冷酷无情的现实的控诉;“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是在幻想自由幸福而不可得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愿受辱被污、不甘低头屈服的孤傲不阿的性格;“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既是悼花,也是自哀,是提前为自己如花般绚烂美丽的生命唱出的挽歌。《葬花吟》不仅仅是黛玉一个人的挽歌,其实也是大观园群芳共同的挽歌。她们尽管具体遭遇各不相同,但都是在“薄命司”注册的人物,正是应了“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警幻谶语。黛玉的哀伤当时只有宝玉略有感应,大观园的群芳尚未自知,还在欢乐嬉戏。这再次证明了木石前盟的灵犀相通。
继《葬花吟》之后,黛玉又作了《桃花行》。这首诗出现在第七十回,已经离荣府败亡和黛玉之死不远了。“宝玉看了,并不称赞,却滚下泪来。”宝琴开玩笑地说是自己作的,宝玉不信;宝钗用杜工部诗风格多样来证明宝琴也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宝玉笑道:“固然如此说,但我知道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语句,妹妹虽有此才,是断不肯作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桃花行》确实充满了哀音。宝玉并不称赞,是因为领会了这“哀音”,再也说不出称赞的话了。这又说明宝玉是深深懂得黛玉的。
书中多次写黛玉以花自喻,她与湘云对诗时曾念出“冷月葬花魂”,这其实也是她对自己命运结局的预言。她就是花魂,是群芳之魂,是世间一切美丽女子的极品,是一切美丽生命的代表。曹雪芹写她的生日在二月十二日,即“花朝日”,也是暗示她是花中之神。所以她死后回到太虚幻境,仍是“潇湘妃子”,是花中神仙。
为了家族利益而被人为促成的“金玉良缘”并没能挽救贾家,在黛玉“魂归离恨天”后,不久元春在宫中突然死去,贾府被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一损俱损,树倒猢狲散。宝玉感悟到时间的无情,体验到人生的虚无,对命运抗争的失败终于使他愤世遁世弃世,唱着“我所居兮,青埂之峰”,回归顽石本真。宝钗的命运也应了“金簪雪里埋”的警幻判词。
一场来自太虚幻境又归回太虚幻境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作者用“木石前盟”这样的神话作为隐喻、象征,抒写出了对人世生命之美的挽歌。它既是人物个性、遭际、结局的诗情概括,又为情之所钟升华出一个优美的境界。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见拜见了外祖母。--此即冷子兴所云之史氏太君,贾赦贾政之母也。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见过。贾母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chī)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kèn)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姊妹都忙告诉他道:“这是琏嫂子。”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谅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试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意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说话时,已摆了茶果上来。熙凤亲为捧茶捧果。又见二舅母问他:“月钱放过了不曾?”熙凤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时贾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biàn)宜。”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邢夫人答头了一声“是”字,遂带了黛玉与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wò)青绸车,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车帘,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wǔ)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一时人来回话说:“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再坐一刻,便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晚饭去,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邢夫人听说,笑道:“这倒是了。”遂令两三个嬷嬷用方才的车好生送了姑娘过去。于是黛玉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一时黛玉进了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chén)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wěi)彝,一边是玻璃(hǎi)。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zàn)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fǔfú)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jì),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gū)--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老嬷嬷们让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本房内的丫鬟忙捧上茶来。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打谅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亦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四携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yāo)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黛玉也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方引凤、李二人去了。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bán)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tāo),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宝玉即转身去了。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宝玉极恰,其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裤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母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yè)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厨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外亦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当下,王嬷嬷与鹦哥陪侍黛玉在碧纱橱内。宝玉之乳母李嬷嬷,并大丫鬟名唤袭人者,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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